- 资质:
- 评分:
1分 2分 3分 4分 5分 6分 7分 8分 9分 10分 10分
- 印象:
- 经营时间:29年
- 展厅面积:100平米
- 地 区:山东-济南
“夜如何其?夜未央。”
张富军的新作以《诗经·小雅·庭燎》中的答语“夜未央”作为主题,似乎不仅指向特定的时间状态,也隐喻这是从白天的“正常社会”中逃逸出来的梦游之境、艺术之镜,是悬浮在光天化日和暗无天日之间的“灰世界”。
灰,是黑与白之间的颜色,是火山熔烧之后的余烬,是低沉晦暗的感触。这一系列作品中灰和黑构成了基础的“界面”,灰比黑多,意味着没有完全掉落到底,在堕落和救赎之间,恰好处于感知依稀可触的那一刻,是朦胧的梦之异境,或卡夫卡式的莫名流放地。
这些作品大多有一个或两个直对画面的主角,面目清晰的他/她似乎面向画外照镜对视,或者说,在直面观者目光经受审视,也预示者绘画中的主角和观者还须面对来自彼岸的审判。这种三重的对视/审视/审判将所有在场者置入无处遁形的反思境域:这仅仅是偶然的潜意识之梦?或就是我们今天生活的底色?
在“灰世界”,“灰界面”和“黑界面”标定了活动场所,远处的火山正在喷发,只涌出一条既危险又浪漫的彩色熔岩流,小孩站立在柱石上给予人们指引——你可以认为这是反讽或彻底的童真,动物是无辜的见证者和仅存的灵性感知者,蓝色的河流吸引人们逐水而行,零星的树木拔地而起,衰微的教堂、佛塔仅是可能的拯救之所,位于前景的孤独男女远离上述依托,无论摆出无动于衷的冷面还是虔诚地作势祈求,都只能独自承受自己的命运。
他/她的背后、身边,是麇集的黑色或者灰色的重影/虚影——同时代人、不明真相的群众或从自我身体中逃遁出来的“他者”,他们沉默的行进,或者聚集围观被献祭者和神偶。而前景的他/她是艺术家的“造像”,是无法归纳到众生中的一些异质存在,因过于敏感、渴望拯救/穿越而与这蒙昧世界疏离,与众不同,格格不入,悬浮在他们所在平面之上。甚至就构形方向而言,每个场景中的重影/虚影都是横向移动,而前景的角色则是纵向的浮出,形成了交错的仪式化氛围。画中的他/她都是艺术家同代人的样貌,其中几张还是艺术家的自画像,在通过绘画让自身成为“可见对象”的过程中,艺术家需要像他者那样“观看”和“意会”自我-身体及画中的影像,在镜像和自我意识、“同代类型”之间存在诸种目光的相互交织、补充、侵蚀和循环建构,这种反复审视与裂解-重构是他创作的基础动力结构之一。
在新水墨艺术家中,张富军是少数直面终极意义拷问者之一,试图在极度碎片化、商业化的当代情境中重整某种基于信仰和文化的依归。为此,他从熟习的精确造型中叛逃,从缤纷的色彩里抽离,以新勘定的灰色界面为基底重构形象-意象、造像-造象的关系,试验色彩、色块、笔触的细微差别,以及它们在半失控状态下可能出现的无意识之“迹象”。在此“不光彩的世界”中,艺术家毫不避忌的显示自己如何从观念层面“操纵物象”,生生画出“方形的雨幕”或“污迹构成的珠帘”,颜色格外漆黑和姿态凌厉的树木,这些不同寻常的“造象”带给“灰世界”别样的意趣。
在观念性的超现实重组之外,张富军仍然坚持水墨艺术必须的绘画性呈现,他以白色、淡白、淡灰作为人物构型的主要色彩,把人物安置在之后的界面从而赋予其剪影的效果。他可以仅用简约的线条、轻松的笔划以及白、淡灰、淡蓝描画出一个男孩的栩栩神态与衣饰,也能精细勾勒让女子的面容从蓝灰色的界面中恰到好处地凸显。灰色和黑色这两个不同的“界面”也因为他有意的笔触运动、晕染和墨渍的漫流、凝固而形成表现性的肌理效果和意象情态,与他绘画中的人物形象一样具有在场感,使其身兼平面结构和微观形象的双重功能。这一切使得他的绘画的视觉效应不仅向纵深发展,同时也在多个界面、截面上多向度延伸和流溢,观者需要反复调整视线和聚焦才能摄取全局。同时,局部的肌理趣味和整体的荒凉格调、色彩的相互性和平衡感构成的张力皆可再三玩味。
漫漫长夜未尽,暂且在绘事中聊赖也算片刻的拯救与逍遥吧。一苇可渡江,一画又如何?
周文翰
2014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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