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海波：走自己的路

    闭上眼回想一下中国的人物画，映入脑子里的是唐宋时期绚丽多彩的工笔画《捣练图》、《虢国夫人游春图》……那迈着细步，手执纨扇的仕女，婀娜多姿的惊鸿一瞥，令后人诸多“效颦”者无不自惭形秽。南宋，在那些漂漂亮亮，花枝招展、娇艳欲滴的虢国夫人、簪花仕女中，走出个线条精致，水墨淋漓的秃头、塌鼻、叭狗眼、袒胸露肚要多丑有多丑的糟老头，还是美名曰《泼墨仙人》，真够惊世骇俗的了。这个画家准是个疯子，他就是人称“梁疯子”的梁楷。不论别人如何说他发疯，但梁楷在人物画中扩大了用笔用墨的概念，尝试着更加意象、更加概括的表现对象。这个“疯子”无可争议地成为写意人物画的开山鼻祖。元明清，人物画虽也有一些好作品，但总体上来说，一马平川，不见峰峦叠起。没法，“院体画”的衰落，“文人画”的兴起。你让那些“论画以形似，见予儿童邻”的苏东坡们，处理完政务，读完书，写完诗，再劳神费力地画个美女，在红袖添香后，睁大一双昏花老眼，秉烛为仕女画上双眼皮，这要求是高了点。所以像苏东坡这类的文人，只能就着批改公文的砂，画写“逸品草草”的竹子。山水、花鸟已能“尚意”，何必费神画人物。直到近代，当国人尚不知铅笔为何物时，任伯年已用“3B”的铅笔画过素描，甚至画过裸体模特。任笔下的人物，造型严谨、准确。其后徐悲鸿，蒋兆和诸人引进西方科学的造型方法与中国的笔墨“交配”，形成素描写生法意笔人物，开“杂文品种”一代先河。“一花引来万花开”，新中国成立后，写意人物画再抵高峰。只是近期又有一马平川感。写意人物何去何从，是坚守传统阵地，还是向西方接轨?艺术本身就没有1+1=2的统一标准，你在那边清清楚楚看的是6，我这里却明明白白是个9。每个画家应该根据自己的性情、修养来调整方向。不管怎么走，写意人物画的中国特色不能丢。特色与中国画的工具——软的笔、不易修改的笔墨、水墨渗化的宣纸有关系。这些特点对于人物形的准确表达都没有限制。没有难度?“煮豆燃豆萁”，大白话一样，没啥了不起，为何千古流芳?七步是“限制”。走路谁不会啊，人家能在钢丝上走，人家不但能在钢丝上走，人家还能在水流湍激的大峡谷的钢丝上走，那是玩的吗?有难度才有艺术，别学苏东坡“逸笔草草”画竹子，不但要迎着难度上，还要发掘这种难度——中国画工具的特性。“以形写神”还要写，“鱼儿离不开水，瓜儿离不开秧”，宣纸是水墨画的最终归宿，水墨写意离开了水，就是离了水的鱼、离了瓜的秧。古人说“以墨为形，以水为气，气行形乃活”。还有一句话我背得烂熟，“墨为黑，水为白，黑白变化无方，气韵生动”。绝对然也。

　　我走我的路，你上哪儿我不管，还是老人家那句老话，“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