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吴行

孙荪

我和吴行，芳邻有年。但说起其形象，别的似乎都隐退了，想来想去还是“书痴”二字，一个以文化为生、书艺为命的人。

对其书法，我没有系统作功课，多是遭遇、惊叹之类印象，记忆中有两个意象跳出来。

一个是吴行的楷书作品《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对其端庄、古雅，一见惊奇，直如藏之久远的写经雕版被新发现。我脑中浮现出写经道士的经典形象。不过，写经道士的书艺赶不上吴行。楷书是吴行一绝，功力深蕴，心中有数，笔下到位，沉着而洒脱。遍观当代书坛可与其比肩者不多。

更值得称道的是楷书基础上形成的吴行行书，堪称吴行的代表性书体。我以“书如人”之文学习惯读其行书，但觉其骨肉停匀缜密而肢体舒展优容，筋力劲健柔韧而神情娴雅姿媚，撇捺生情，点钩出趣，委婉有致，大方成器，恍若健而美且妙之舞者，飘然而来，翩然而至，一派俊朗之态，清妙之韵。

在如此法度谨严而风神潇洒的书法作品面前，自然而然的会看到书者背后深厚悠长的文化根基，看到王羲之以来诸大家的精气神，看到碑帖互参诸体兼进的修炼，转益多师的琢磨，看到点点滴滴独出机杼的新意，如苏轼所谓“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从而也就理解了吴行何以能在两次兰亭大奖中拔得头筹，岫出群峰。

另一个意象则是大字楹联写作中的吴行。八尺长联，铺地展开，吴行就中席地而坐，身前身后，五言十字，赫然入目：有无量自在，入不二法门。唯有如椽之笔方可为此巨作也。字大如斗，却举大若小，放收有度，平险得宜，可称体大运妙。初见时令我又是一惊，吴行成精了！真如联语所示：

得书法之大觉悟，达自由驰骋之自在之境了。

成什么精啊？有人戏解吴行，吴即无也，无行即无法，无法之法乃出神入化之法也。书法觉悟的过程是一个去俗的过程，所谓“不俗即仙骨，多情是佛心”，无法即去俗，无俗是也。又有人正解吴行：吴即五也，金、木、水、火、土，是为五行，五行兼具，无所不有，亦无所不能也。玩笑归玩笑，这些解说都说中了吴行在书法上的重要特点：由痴迷而觉悟，由必然王国渐次进入自由王国了。

说过头了吗？就书学的渊深和书峰的峻极而言，似乎谁都不能说已经穷尽书道完全进入了自由王国，但就参悟书法大道精微之后随心所欲进行创作的状态而言，又是能够达到的。窃以为，吴行目前正处于这种有无量自在、得不二法门的巅峰状态。

敝人早年曾写过《让艺术的精灵腾飞》的文章，同道引为共识，今移送吴行君，愿书法艺术如日中天的吴行珍视目前的状态，促使自己的书艺一飞冲天，并成为当代书艺腾飞的推动力量。

甲午中秋节前日于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