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画院推荐名家：曾令澄（续八）

不负丹青一寸心——曾令澄的小品画

同许多画家创作不爱打小稿（草稿）、不爱画小品不同，曾令澄特别爱画小品，也特别爱打小稿。而且他的许多小稿，往往就是小品；当然与本来就是创作的小品画不同，那是为了创作大稿用的。

2007年我为令澄作评时曾说：“特别是其小品和草稿，我看到至少不下100多幅，幅幅不同，甚至风格迥异。而他自摄的照片告诉我，起码也有二三百幅。”后来我知道，这个数字太低了！因为太喜欢其小品的缘故，也因为想为其出一本厚重的画册并办一次画展，去年我去他家，他翻出几个装满小品和草稿的、积满灰尘的小纸盒，拿出一摞摞的稿纸来，不下好几百张，而这也只是其小稿的一部分。他说：几十年画的这些东西，都装在这些小纸盒里，不知有多少。有些也不知放到哪里去了。岁数大了，懒得翻了。

我不知怎么一下想到了大数学家、中科院院士陈景润那满屋运算其“1＋2”的一袋一袋的草稿纸！

我还曾想，如果我有条件，我一定为其开一个艺术馆，其中就包括其小品馆！

可惜，理想太丰满，现实太骨感！诺大中国，现在亿万富翁不知有多少，我却不知道有多少象样的艺术馆。许多人慨叹：现在懂画的人买不起画，有钱的人又不买画。不知是社会发展出了什么问题，还是文明还没发展到相应的高度？

扯远了。

令澄爱画小品，也许同其环境有关。同现在许多画家都有豪华、宽敞、舒适的工作室不同，在曾令澄创作盛年的好几十年中，他没有职业，没有工资，一家几口住在一个位于6层、没有电梯通达的不大的窝居，一张画画的书桌上，还要堆上其他一些物件，自然宜画小画。

当然，他并不只画小品。就在这样的房间里，他照样画了不少大画，六尺的，八尺的，照样精彩。

几年前搬了新居，有了画室，他也仍爱画小画。他喜欢画小画，有身体的原因，也有创作态度、爱好和习惯。他喜欢小中见大。

比如画草稿，就是一种严肃的创作态度。我曾请他画类似丈二的《鹃城新貌》，他就先画了3幅草稿让我看。当然这种草稿，就是创作，就是构思，而不是用铅笔勾勒的那种。他画画从不用手测、铅笔勾勒。这种草稿，往往也是很精彩的东西，我也喜欢收藏这种草稿。

我设计请他创作长卷《新天府形胜图》，他也画了10数幅分局部的草稿，我看都很不错。我对此事十分在意，可惜因为多种原因，近10年了未能如愿。他身体状况不好，我不敢给他加码。

特别是他的小品，如果按年代细加整理，绝对是其是他几十年来在书画探索道路上的一个个里程碑，足可串起其整个艺术生涯。

我喜收藏画家的册页，就因为他最能反映画家一个时期的艺术追求和成果。

记得令澄的兄长曾对我说到，令澄是生为艺术，活为艺术的。令澄的这些小品和小稿足以说明，他的脑子里，随时都在思索着自己想画的东西，并且随时都在将这种探索画到其小稿、小品上。只是，他主要不是为卖钱，他也没有走市场的头脑和资源。他真是一生都活在自己的书画创作中。

凡看过令澄作品的人，一个最大的印象，就是他作品的跨度太大。他的创作，不仅贯穿人物、山水、花鸟，不仅是由国画而油画、漆画、粉画，最后又回到国画，而且传统、现代，具象、抽象，中西融合，无所不感兴趣，无所不去尝试。其小品、小画、草稿就更是其尝试、探索的基本载体。

令澄是一个有非凡想象力和艺术感悟力的画家。他兴趣太多，在其70岁前精力也太旺盛，什么都想画，什么都想尝试一下。60好几后，他还兴致勃勃地对我说，他想把油画捡回来，而且其构思、创作肯定会有自己的特色，肯定会很精彩。

我相信，但我也劝止了他。

在画界，不少人专攻一行，终成大家。术业有专攻嘛。

一些朋友也跟我说，令澄如果单攻一项，很可能成就大家，名气更大。

也许会如是。

但是我以为，切不可以其作跨度太大，就认为他一无所精，不过是万金油一般！

令澄的小品画，是其对国画随时代变革的认真思考。跨度大，正是他不间断变革思考在内心的跃动。

令澄的小品画中，有不少成功的探索，有不少引人震撼的精品。

比如我举过的不少例证：

他那《高山流水》《山村傍晚》《古镇夜色》《彩云飞过》《转山》及《魂系海螺沟（系列）》等，不都是独具创意的吗？

他那似抽象，又具象，或者介乎于具象、抽象之间的花鸟画，《荷塘印象》等，与一般的花鸟画相比，我以为当是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他不少几十年前画的、从现实中抽象出来的小品画，也许也可视作抽象画的佳构。

他那组我称之为“流动的线条”“流动的色彩”的人物画，包括舞者那种腾挪飞舞的动态、精神，及那种表现手法，难道不是成功的探索？

他那些怀念儿时农村生活的小品画，也确实很让了解当年农村生活的人格外感动、格外亲切。

他那不少具有奇绝意境的诗意画，无论构思、构画、笔墨语言，也真可谓匠心独具，不是谁都能画出来的。

一些人认为我对令澄作品是因为偏爱而有谬赞之嫌，大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意味。或许如此吧。但我历来主张，对于书画家，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评，最好的办法，就是拿画来说！特别是当今，市场价位高的不一定都是名家，都是好画；而一些确有功力、才气，在市场大潮中耐得住寂寞、又能顺应时代、根源传统、默默探索创新的实力派画家的作品，却并不亚于那些名燥一时的名家的作品。

我相信令澄的许多作品，包括大量小品，其艺术水准是高的，其品位是不俗的，其艺术语言和风格是独特的，甚至奇绝的。

不少看过、收藏过令澄作品的人，也都对其有很好的评价。

萝卜青菜，各人所爱，谁也不勉强谁。

有人用以小见大、尺幅大宇宙来评价一些好的小品画。也许过了些。但小品不小，好的小品画，方寸之间包含了很多东西，包括作者的情感及宏大的精神世界，这当是不虚的。

时下许多人把“精品力作”和大画混淆了。各种官办美术馆和大型画展，在这方面起了一个很不好的导向作用，似乎大馆就必须有大画，大展就必须有大画，只有大画才代表画家的水平，只有大画才能体现艺术的张力和感染力，这当是片面的。不客气地说，这种忽视艺术创作宏旨及精髓的看法和做法，以大取人，以大唬人，实则是不懂艺术的表现。

许多大画，特别是那些大家的大幅精品，让人高山仰止，百读不厌，每读有获，这是不言而喻的。

但我们不能以此否定具有极高艺术水准的小品。艺术品是艺术，只能以艺术为标准，而不能以体量作标准。艺术性极高的小品甚至胜于大尺幅名作，这同样是不言而喻的。

中国画界，古往今来，大名名家，也有艺术性极高的小品名世。

限于条件，笔者没看过海内外更多的著名艺术馆，但我也看到一些著名艺术馆都有不少令人震撼的小品。一些国内举办的海外著名美术馆的展览，甚至以小品和小尺幅作品为主，这当是事实。我们的大型美术馆出国展览，也不会只以大为特色和骄傲吧？

由此我又想到了被人称为“东方凡高”（我要声明我并不赞成这种商业味极重的说法）的陈子庄先生。我也见过子庄先生有大画存世，但更多却是小画、小品。有了解子庄先生的朋友不只一次同我聊到，子庄先生晚年穷愁潦倒，到了买不起纸的地步。有朋友请他吃饭喝酒，兴之所至，身边有什么小纸片，取来就画，故其存世的，许多都是小画。这些故事真实与否我已无可考，但看现在的拍卖场中，子庄先生的作品则大抵是小画不假。我从其朋友那里收藏到的子庄先生的几幅作品，有的就半尺不到。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代大家！

但愿我有生之年，能为好友令澄举办一个象样的小品展。

           2019年8月27日草于锦城聚园淡泊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