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上凉意｜凌中翔画扇

—｜凌中翔｜—

浙江桐乡人。1997年入中国美术学院进修，2001年毕业于浙江农林大学美术专业。毕业后供职于宁波教育学院《未来作家》编辑部，任美术编辑、副主任。2006年来杭，任午社秘书长。

2015年7月，离中翔离开宁波去杭十年整。离开或许是一种无奈的选择，但于中翔来说显然是一个全新的开端。这当然是十几年后的判断。当初他离开编辑部，大家都觉得太惋惜，甚至觉得离开是暂时的，不久他便回来了。

他终于没有回去，不久后，我也离开了编辑部。

中翔是我未来作家编辑部时的同事。我看着他，大学毕业后进未来作家，做美术编辑，两年后任编辑部副主任。我和他面对面工作三年，同事共五年。

刚来编辑部，中翔很少说话，来了一两月了，似乎没听到他讲过话，更别说熟识他。有次下班，我坐公交车回家，车厢里意外地碰到他。他竟开心地招呼我，让我觉得很惊讶。

原来中翔并不像表象那样内向。只是大家未熟。熟悉之后，他也一般不讲话，但一讲话，必让人惊讶。好像一开始他并不存在，突然好端端的从地面钻出个人一样，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他。有时候他讲一件事，很认真地叙述，没有太多表情，旁边早已有人笑弯了腰，他可以全然不顾。这是常有的事。编辑部有太多值得回忆的趣事，事过境迁，事情早已忘记，但笑声尤在耳边。

未来作家是份学生报，版面小，版式简单。对于学设计的中翔来说，简直是小儿科一样。于是，版面的插图明明可以找各种资料的，他索性省了一环节，自己画吧。他画出来的插图好看又好玩，让人玩味。做完这些还有空，他就练字。慢慢地，得心应手的设计手到即成，留下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写字、创作。就好像绘画才是他的主业，业余做做版式设计而已。这样想来，中翔之后成为画家是一种必然，他早就开始准备了。

与他常常着装时尚率性的外表相反，中翔是个极为细心的人。编辑部就两位男同事，那些稍重稍繁的活儿比如说给大伙儿带早饭这些事难免落到他头上。他也不烦。那时候应该是SARS前——非典时期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不敢在外面买早餐。他不仅帮大家买，还不忘照顾大家的肠胃——买了早餐通常都会用东西裹起来，放在冬天我们用来暖手的玻璃台板上，以保持食物的温度。我们曾经调侃他：假如你用这一招追女孩，一定特别管用。可是中翔用我们看来追女孩才会用的行动对待同事，着实令我们感动。

我记得有一年我们一起去湖州导读，所谓导读，就是跟我们的读者见面，鼓励小读者多读报纸，多写文章。同去的一位女同事晕车，一路上整个人晕晕乎乎，跟喝醉了酒一样。中翔说，你就在我旁边靠一下吧，没关系。说完，他竟从包里拿出一块毛巾垫在肩膀上，让女同事靠着。他说，他太瘦，肩上全都是骨头，靠着他会头疼。

中翔是桐乡人，刚开始来宁波工作时住集体宿舍。他把自己的小天地装饰得有滋有味。他是个爱干净的人，进男生宿舍少有的这么干净的屋子。床单整洁、窗子明亮，所有家什都有条不紊，小桌子上还不忘放一盆花草。进了屋仿佛有种磁场，让人舍不得离开。不过，我们去他的宿舍，一是吃他烧的一手好菜，二是看他一床底的瓶瓶罐罐。

每次过年回来，中翔定请我们到他宿舍吃顿饭。按他的话说是请我们尝尝他的家乡特产酱鸭。其实酱鸭通常是家里烤好带来，他在电饭煲里一蒸就可喷香出炉。他真正的拿手好菜是用鸡蛋炒各种蔬菜。这是之前我们闻所未闻的，比如说鸡蛋炒芹菜、鸡蛋炒卷心菜、鸡蛋炒茄子。我们惊讶于他的创造力，原来鸡蛋这么百搭。吃完饭，他便开始向我们一一炫耀他的宝贝。这是他每个周末走街穿巷所得，明末的瓦罐，清时的木雕，或者不知年月的青花瓷小碗。他讲得有声有色，乐此不疲，并教我们如何判断，我们听得仔细，内心却担心越来越多的宝贝挤占了他有限的空间，哪一天，他是否要抱着这些宝贝睡觉，顺便做些瞬间穿越的梦呢？

事实上，我们该担心的不是这屋子放不放得下，而是有一天中翔走时，这一屋的宝贝如何搬家？

因为，中翔说要走了。很快，他在西湖边的九里松花苑有了自己的画室。

五年前，我收到中翔一封快递，打开来是一本画册，作者的名字正是中翔。一别五年，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作品，并且在他们的圈子里已经小有名声。

而今天，当我坐在一万多米高空的机舱里回忆有关中翔的种种，又是一个五年过去了。我不知道在这五年中中翔又有多大的收获，只知道近期股市大跌，有两个孩子的中翔的画却大卖。

再一个五年，中翔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意外的惊喜呢？

期待并祝福中翔！

文／李欣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