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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资虚苑画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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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定
  • 经营时间:
    10年
  • 展厅面积:
    500平米
  • 地  区:
    台湾-台湾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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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印痕”王家增个展

展览介绍

喜新厌旧是当今中国最大特色,改革开放以来,全民如火如荼地加速前进,义无反顾地甩开旧包袱,全面建设新中国。新建设的同时,也代表着新破坏正在进行,新建设愈勐烈,新破坏也就愈彻底,”拆哪”就是”CHINA”最传神的译名,最贴切的新身分。中国传统所尊崇的尚古精神,在新世代的新中国,几已荡然无存。

王家增自今年(2014)起展开一个新系列-城迹,画面尽是在新建设中人们不屑一顾的城市遗迹,简直十分地不合时宜,亦如他先前的《工业日记》系列,顽固地违反时代前进的潮流,众人皆喜新,他却独念旧。

较之《工业日记》系列,《城迹》系列的怀旧气氛更浓烈,画面上更迷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哀伤情绪;穿着制服,像工作机器的”蓝蚂蚁”工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废弃物,是被时代淘汰的老东西,诸如老旧的汽车、厂房…,它们孤单地伫立在画面正中央,一切都静止不动,画面上没有任何有生命气息的东西,加深了一种孤寂感,它们背后是暗蓝色的天空,前面是灰朴朴的大地,更强化了一种虚空感。

这些都是城市的遗迹,但与其说是”遗迹”,不如说是”废墟”更恰当,因为它们都是人们所共同厌弃的:像垃圾,没有利用价值;像毒瘤,必须去之而后快。它们绝对不像意大利的古罗马竞技场、希腊的古老神庙、埃及的金字塔…,即使只剩下断壁残坦,却仍然凄美悠扬,有如绵延不绝的史诗一般,令人缅怀不已。
遗迹也好,废墟也罢,都在默默地、忠实地在进行大自然的定律:自生自灭。究竟是可供人们凭吊的”遗迹”,还是一无可取的”废墟”?端视人们看待它们的角度,在他人眼里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废墟,透过艺术家敏锐的探究,废墟存在的意义才得以呈现。每一个废墟都有自己的故事,艺术家透过画笔,画出每一个废墟的故事,虽然这些废墟并不像世界著名的遗迹一样,负载辉煌悠久的历史,它们对于艺术家而言,却有难以抹灭的记忆,也就有难以轻视的价值。

年轻时期的王家增是中国工业大城沈阳众多钢铁工厂里的一名小工人,17岁到24岁之间,对许多人而言都是最宝贵的青春岁月,他却孤独地在硕大无朋的铁工厂里为生存而挣扎奋斗着,钢铁工厂供给他衣食温饱,在当年那个贫困的年代,钢铁工厂的工作可是许多人想要牢牢抱住的铁饭碗,但是王家增厌恶,甚至畏惧。他一度”想同老工人一样坦然而知足,接受命运的安排,…却总是忍不住颤抖。”年轻的他”感到比黑夜更黑的黑”,年轻的他不能平静,”17岁的心灵无法感知和理解大工业背景下人的渺小和伟大,充溢内心的只有无边的恐惧和逃离的强烈欲望。”

20岁那年,王家增鼓起勇气向命运挑战,决定报考美院,然而他这个勇敢的决定,却遭到无情的嘲弄,”嘘声四起,亲友担心,工友不屑”。连命运之神也嘲弄他,1984年至1986年,连续三年,每年英勇赴考,每年惨烈败北,直到1987年,命运之神终于向他伸出友善的手,让他通过高考。24岁,与他同年龄的人多半已完成学业,正要踏出校园,而他才刚成为鲁迅美院的新鲜人,比起他周围神采飞扬的莘莘学子,他的生理与心理年龄都更为成熟,甚至更为沧桑,踏进高校校园,不仅仅是一段生命新旅程的开始,更重要的是,他终于逃离暗无天日的钢铁工厂,可望摆脱一辈子做钢铁工人的宿命。

如愿成为鲁美学生的王家增奋不顾身地朝生命新旅程卖力前进,”崔健的音乐,唤醒了心里最彻底的放肆,让黯淡的生命拥有了短暂的、明亮的闪耀。”他学习比别人更认真、更激情,成绩也斐然有成,毕业后他如愿地成为画家,而且还得到一份安稳可靠的工作:在大学里任教。这岂是当年在钢铁工厂里,那个日复一日挥汗如雨,出卖廉价劳力为生的小工人所能奢望的?工人的悲苦命运终究是摆脱了,但是那段艰辛岁月在生命里留下的印痕却太深刻了,以致于无法磨灭,过去当工人时的生活、工作、情景、辛酸…,纠缠不清地一再在他的画笔下重现,而这一切的一切,似乎成为顺理成章的事。

在王家增的画面中,工业城市的灰暗、陈旧、残破是一个反复出现的基调。沈阳,这个中国最具代表性的重工业大城,王家增生于斯,长于斯,他的父执辈、亲戚、同伴、街坊邻居,以及他自己,都在工厂工作,工厂是他们生命的一部分,难分难舍。八○年代末,他如愿地脱离了工厂,但是他的亲友同伴都还在当工人,及至铁西区没落了,无数的钢铁工厂关门,数以万计的工厂工人被迫下岗,这对一辈子赖以为生的工人而言,简直是致命的杀伤力,对王家增也造成很大的冲击,这不仅仅是物伤其类,更因为他的生活圈子以及生命轨迹从过往及至当时都还牵连不已,余波荡漾。

铁盒子是王家增作品中常见的客体,无数的铁盒子,盒子里面的人一个个面无表情,形容枯藁,在在意味了生命困顿,没有出路,无从逃脱,那是工厂工人的宿命;近期的作品,铁盒子简化到只有一个,而且放置在画面的中心,铁盒子里只有一个人,这像是画家本人的化身,做为工业现场及其变迁的见证人,这个主角从画面中心往外观看,而观者则从画面外面看进去,观者与艺术家之间由此产生了互动,形成种种可能的对话。

像这种别出心裁的视角也出现在王家增的《镜子》系列。照理说,观者站在镜子正前方,看到的应该是观者本身,但在王家增的画面上,椭圆形的镜子里投射出来的却是别人的身影,如此一来所创造出来的效果,镜子倒不像镜子,反而更像是窗户,也就是从窗户看出去,看到的是别人的生活。他早期的作品《同一屋檐下》系列,就是从窗户看出去,看到的是邻居的生活场景,从邻居的生活反观自己,彼此都是有着相同命运的人,因为不论他人还是自己,生活处境都差不多。近期他把窗户改为镜子,同样都是在投射别人的生活,艺术家对同伴的认同感与悲悯心也藉此宣泄而出。比起窗户系列,《镜子》系列在创作上更富有趣味性与变化性,既有一种窥视的奥妙感,也有一种顾影自怜,而又惺惺相惜的意味。
在营造工业环境,以及陈旧厂房的气氛掌握上,王家增的技法上也很有特点,他常采用单一色调,以灰暗色系以及铁锈色系为主,他还将沙子或小碎石掺入颜料里,涂抹在平滑的画布上,产生了粗糙的肌理,甚至雕塑的质感;纸上作品更大量使用铁锈色系,他还特别选用纤维很粗的画纸,因此画面出现凹凸不平的特点,传神模拟了工业现场的氛围。

在遗迹或废墟感的营造上,他任意让湿的颜料在画布上流淌,制造出有如水滴流下的痕迹;而在细节上,他刻意使用干笔,很粗略的刷过,色彩也不均匀,产生一种粗糙的、暂时的,以及不协调的感觉,唿应了现今中国一味追求前进,却充满临时性、不稳定的现状。

王家增的创作主题,充满了对旧工业社会的追忆,工人的背景时时纠缠着他,往日在恶劣工作环境下出卖劳力的情景有如梦魇一般,反复出现,而他不断地沈缅破落衰败的厂房、汽车等工业遗迹,看起来只是一种个人式的遣怀,升华净化了的画面还有一种浪漫苦楚的美感。其实王家增最可贵之处,就在于他从没有背弃他的工人出身,工人经历消磨了他一生最宝贵的青春,在生命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却也丰厚他的生命深度,作为一个中国当代艺术家,年轻时所遭受的磨难可能是命运之神赐给他最好的神秘礼物。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的不离不弃,他的念旧,他的回顾,这背后蕴含着是深刻的省思,而这个人的省思,因为触及了当今中国社会在全力冲刺发展时的所忽视的盲点而富有批判性,也就有了时代意义:为了新建设,就一定要大破坏吗?”喜新”就一定要”厌旧”吗?把所有旧有的、不合时宜的事物都铲除殆尽,就保证开辟一个美好的新世界吗?当一个社会把所有的来时路都堵掉了,根都刨掉了,一切都会变得虚无飘渺,所有人也会感到失魂落魄,王家增《工业印痕》里所描绘那铺天盖地、无穷无尽的迷惘与悲伤就是源自于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