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

推荐作品
顺德名门艺术中心
积分:0
加关注
  • 资质:
  • 评分:
    1分 2分 3分 4分 5分 6分 7分 8分 9分 10分 7
  • 印象:
    艺术的摇篮 艺术的盛宴 品味
    确定
  • 经营时间:
    24年
  • 展厅面积:
    1200平米
  • 地  区:
    广东-佛山
您所在的位置:顺德名门艺术中心>展览>展览详情

鹭隐(第二回)——方政和工笔花鸟作品展

展览介绍

独立荒寒千秋雪        豁然开朗万木春

——方政和花鸟画的慧境

文 / 周 睿(南京艺术学院美术学院教授)

  

    政和在南艺读研选修我的书画美学课时,已经是在全国渐露峥嵘的工笔画家,也许是授课内容的点滴感染,他主动送我一本画集。虽然页数不多,但其中的《几度秋霜》与《宣和往事》,满目荒寒,直教人肝胆莹彻,顿入孤光自照之境。想起来已有十年的光阴了,但大雪压竹的咔咔声似乎还在心里回响。那时我便觉得政和有不同于一般花鸟画家的悟性和夙慧,有一种触境圆觉的超然心智。

    说起夙慧,就要谈宋人的花鸟,无论是黄家的精工典丽还是徐熙的松秀野逸,其实都为理解造化与心性打开了多维的向度。政和学习黄家花鸟的造型和笔墨可谓精能至极,但他说自己的个性更倾向于疏阔、纵逸和抒写性,所以他偏爱野逸的传统,从徐熙、崔白、李迪等人的作品中获益良多。他的雪竹、芦荻、枫树以及鸷禽系列,反复重现经典的神韵 ,在工致、细谨和妍丽之外,他要为自己拓一条更宽更活的路,要超越形式美去表达更丰富的自然之趣和内在性情。

    青年时代大多有“望尽天涯路”的迷惘惆怅,也有“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执爱和孤胆奋进,这份幽曲沉郁的情怀凝定在政和早期的怀古作品中,尤其是雪竹题材,《几度秋霜》和《宣和往事》里,霜雪凌侵,裂竹槎枒,或孤鸟独立,或蜷缩取暖,衰叶纷披一片萧飒。每个人都会有被生活和理想重压砥砺到疼痛、窒息以至崩裂的时候,这些隐秘的身心之痛,被寄寓在画的意象中,让人想起老杜“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的怆然,然而这一切的激越和伤痛,在雪后的静穆里都渐渐退却了,洗练出一种超然与光芒,脱壳而出的自我主体坚挺、凛冽而清明。

    政和以生宣作工笔,似乎是有意难为自己的用笔。《晴雪鸷禽图》里繁密枯败的野草丛,在瑟瑟秋风和点点残雪中倒伏飘零,鹰隼侧翼翻飞,野雀惊悚逃逸。为了营造萧瑟和肃杀的意境,他多用枯笔、涩笔、颤笔断续错杂勾勒,让我想起了京剧里的程派,不同于梅派的华丽圆畅,程派似乎每一个字、每一个小腔都在延宕,时而沙哑,时而幽婉,既曲折回环又荡气悠远。政和守在工笔画的界域里,却在尝试用各种方式打破这种工致流丽,也许不能做到像傅抱石那样大开大合地破锋皴擦点染,却在纸性、笔性和意象的选择里用心良苦,寄寓人世的艰涩、局限与隐在的竞争厮杀。

    猛禽题材在当代工笔花鸟界中被选择的寥寥无几。近代以来,花鸟画的雄健霸气似乎都被写意派夺去了,工笔花鸟大多选择了雍容优美的鸟类形象。然而宋元的花鸟依然是王气森然的,所以政和在《回望宋人——隔断千山》和系列鸷禽图里,反复重现了鹰隼的英武之气和睥睨天下的桀骜,在一片柔靡的工笔花鸟之风中凛然独立。这让我想起初唐四杰之一的陈子昂,他在《与东方左史虬修竹篇序》中写道:“文章道弊五百年矣,汉魏风骨,晋宋莫传,然而有文献可征者。仆尝暇时观齐梁间诗,彩丽竞繁,而兴寄都绝,每以咏叹……见明公《咏孤桐篇》,骨气端翔,音情顿挫,光英朗练,有金石声。遂用洗心饰视,发挥幽郁。”其实工笔花鸟画界何尝不是风骨衰弱、彩丽竞繁、兴寄都绝呢?政和对人生和理想有深刻的体悟,注重花鸟画的兴寄,内心涌动着时代的壮志激情,因此他努力振拔花鸟之风骨,鼓荡花鸟之气势,虽不能达至潘天寿般的霸悍,却也要不失其恢弘与抗争的力量。

    政和受潘天寿的影响是隐在的,他将潘天寿的图示作了优美含蓄的转换。这些年作了一系列的湖石幽鸟图,太湖石的构图比例往往占到一半以上,而且不似通常对石头瘦透奇峭的处理,而是用积墨法突出石头的浑厚朴拙,又不失灵韵。这些湖石,如政和的耿介稳重和定力,不再像竹子那样容易碎裂感伤,所有的风霜雨雪、野鸟水禽都可以轻盈地在石头上落下,带来天地的消息,带去人世的悲欢,而我自如如不动,看潮起潮落,鸢飞鱼跃,自在通脱。最近所作的经幢霜禽图,也多有超迈从容之相,经幢石塔的厚重沧桑,仙鹤白鹭的悠闲飘逸,涟漪的淡宕舒缓,似乎早已达至“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的随缘任运之境。

    几度风雨秋霜,天地极阴之时而一元阳气已复,春天总是如期而至,如此的盛大美艳,没有哪一位工笔画家能抵御这一场场盛宴的邀请。政和也不例外,他选择了硕大的绣球,不以折枝的梅、桃为主,这些即兴的小小主题曲不足以表达浓烈的春意,他要堆云叠雪,铺张扬丽,要用一场绣球的交响乐来演绎春天的轰然而至,这样的排山倒海又素雅玲珑,不仅是对明代陈淳《万玉争辉图》的致敬,更是对自己内心自然之神的最高崇仰。正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生命在盛大美艳至极的时候,不仅是耀眼的,更是灼伤人心的,让人转瞬跌落到生命易逝的时间之流里,徒生凄迷的挽歌。所以,在《只恐繁英明日落》的绣球深处,一只盛装的红翅黑鹂,被匆匆的时光惊醒,急切地呼唤:就此停留,就此停留……真正意义上的工笔画家都是多情而感伤的,因为注目太多的繁华流荡,自然会比常人有更多的哀矜。“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张定浩在解读谢朓的诗句时说:“在中国的诗中,这样的悲无穷无尽,但在其最好的时候,却不是悲伤和悲哀,而是悲悯的,宛如和神朗然相对。”政和在绣球的背后,似乎渲染着一层浪漫缱绻的诗韵,但诗韵的背后,朗然站立的却是悲悯和神性,这才是真正穿透花鸟的表象,洗尽铅华,引领观者达到的圣洁之境。

    今天的我们,受科学和世俗功利观的笼罩,失落了太多的诗意和神性,在城市的圈禁和狭隘的自我中沉迷,而纯粹的花鸟画家,用他们的深情和智慧默默守护着自然之神,唤醒了我们的美感和对精神救赎的渴望。但丁在《天堂篇•第三十三歌》中咏叹道:“我看见全宇宙的四散的书页/完全被收集在那光明的深处/由爱装订成完整的书卷……”在杰出的花鸟画中,所有的花瓣和片羽,都在光明深处聚集,被深沉而博大的爱意连缀成宏伟的画卷,朗朗如日月入怀,轩轩如朝霞并举,让人肃穆、顿悟、欢欣,通往粲然圆融之境。

 

2018年1月17日于龙园西楼